– 她是天使 –

【散文怡苑】第107號   

作者：蔡怡怡

1997年進入公校服務，不久就認識了Pearl。Pearl 是一位ESL老師，來自香港。她比我年長，個頭高瘦，短髮，戴一副近視眼鏡，永遠笑臉迎人。她的中文發音有濃重的廣東口音，中文的口語表達不是太流利。她時常在放學後來到教室和我說話，因為我是新人，所以她總是和我聊聊工作上的事，並且詢問我有無需要幫忙之處。她的態度正面而樂觀，可能是因為她是基督徒的原因。彼此逐漸熟識之後，她得知我一人帶著兩個孩子在美，先生在亞洲工作，便常常在星期五放學之後問我週末是否需要任何支援。生活已經把我訓練得很獨立了，我從不輕易找人幫忙，但是多年來在心理和精神上的得到她很大的温馨、支持和安慰。

有一年的冬天，我安排了去加州看望一位長輩。訂了週末清晨七點前起飛的班機，四點就要趕往機場。在聊天時她得知此事，她堅持和她先生來送我。她的理由是清晨四點時天還是黑的，我一人不論開車或是叫車都不安全。那天清晨四點不到，他們的車子已經停在冷咧和黑暗的車道上。

她比我早幾年退休，她退休後常常去女兒家含飴弄孫。2016年在此地慶祝中國農曆新年的晚會上看見她，她燦爛溫暖的笑容依舊，我為她感到高興。

2017年4月，我突然接到告知，她去世了，原因是中風。消息來得太突然了，一時之間，我和一些同事都難以接受。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會走得這麼早？久久久久，我的手機上保留着我和她最後一次的簡訊。

5月，我和同事們一起去參加了她的告別式。教堂裡坐滿了人，已經搬離馬里蘭的同事，也特地從外州遠道赶來。多人提到她的熱心助人，不遺餘力。在她生前，我只知道她很關心和照顧我。在她身後，我才知道受過她關愛和照顧的人很多很多。今天大家帶著感激又感傷的心情，坐在一起送她最後一程。她的先生淚中帶笑的分享了一個小故事：有一次他們開車經過某處，看見一個身殘的遊民在路上乞討，她當時身上現金很少，堅持折回家取了錢再開回去。這種性格裡的天真，善良又有點固執的本質造就了她的悲憫、仁慈、和寬大。

久久不能釋懷的我，那天坐在教堂裡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。她是天使，她是上帝派到人間的天使。如今她完成了此生的任務，上帝一定赋予了她新的使命，她將在别的地方播撒愛的種子。

她留给我的，不只是記憶裡對我溫暖的關懷。更珍貴的是，她教會我把對生命的感恩回饋給世間需要幫助的人，隨時隨地把温暖傳送给身邊的人。

2022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