潭子的童年 作者:查莉萍

   馬里蘭州 Howard County 的哥倫比亞有許多步道,我們經常走路的那一條步道上,沿途有馬州帕塔克森特河(Patuxent River)的支流相伴。步道上有遛狗的和騎腳踏車的,也有家長帶著小孩在河邊戲耍的。每當我一聽到孩子們的歡笑聲,我就會想起九、十歲在臺中潭子鄉下的童年往事。那時,家父為了生計,和朋友一起在一個營區附近開了一家茶館。家父母成天忙著照顧生意,無暇全天關注到我的行蹤。所以在這兩年裡,我完全像一個野孩子般,過著我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日子。

  鄉下的小孩子是很少穿鞋子上學,但我記得我是穿著鞋子離開家門的。但走了一小段路後,我就把鞋子脫了拎在手上,光著腳丫子和同伴一起走上四、五公里的泥土路到學校。能在學校裡,整天不穿鞋子,真是覺得好開心自在。在學校學了些啥?至今已不復記憶。但在回家的路上,我們一群真像脫韁的野馬一樣。路旁一片甘蔗園是我們的天堂。

  甘蔗短小的時候,我們小心翼翼隨處遊晃。甘蔗長得比我們高時,我們玩躲迷藏。甘蔗收割後,我們放心大膽地奔跑。大家最興奮的時刻,是看到臺中糖廠旁邊,堆積了被壓榨過後的甘蔗渣。那高度在我們當時看來,簡直比房子還高。我們輪番上陣爬到頂端後,有的像溜滑梯一樣,咻的一聲滑下去。有更大膽的,乾脆就不知天高地厚直接從上面往下跳。

  不上學的日子也是過得很開心!印像中家附近的那片竹林和不遠處的一條小溪,是我和玩伴常去的地方。現在似乎還隱約記得,比我大一歲的那位小姊姊姓唐,她家是從雲南來的,比我小一歲的男孩子姓顧,他家是從那一省來的已不記得。

因為臺中天氣很熱,經常炎陽高照,三人幫一個個都曬得黑乎乎的。大人們分別叫我們是煤炭公司的「總經理、副總經理和跟班的」。天氣熱,我們有時躲到竹林裡涼快,大部分的時間是跳進溪水裡玩。雖然我平時膽子大,但對水還是有點怕怕。每次我只能很小心的跟在他們後面。在河裡,我們打水仗、抓魚,摸蝦和捉泥鰍。玩累了就躺在溪邊閉眼曬太陽。等衣服曬乾後,我們就起身拽拽草捉捉蜻蜓。一日復一日,快樂無比!

  歲月如流!潭子童年往事歷歷在目,兒時玩伴何時離去,早已不復記憶。到現在我一直搞不清楚的是,每天睡覺前洗澡時,家母從來沒問過我,為什麼搞得那麼髒兮兮的。想想真該感謝家母的縱容,讓我有一個充滿自由歡樂的童年。

[3/21/2022刊載在世界日報上下古今版]

逃難往事    作者:麗蘋

  蘇俄進軍烏克蘭已成為每日的頭條新聞,網路上也充斥著各種訊息。先不管美蘇之間如何處理這場紛爭,但一提到戰爭,就讓我想起家母談到他們當年從大陸逃難到臺灣的遭遇。

  當國民政府退守臺灣時,家父深知自己無法在大陸待下去,就和幾位朋友攜家帶眷,想法子先從深圳逃到香港,再從香港到臺灣。根據家母的說法,當他們一群人試著從深圳一個關卡過關時,關卡人員說你們中只有太太們可帶著小孩子過去。大家沒辦法,只好長途跋到另一關卡去碰運氣。沒想到,到了第二個關卡後,守衛人員卻對他們說,我們這裡只能讓男士們通過。大家正在一籌莫展時,家母突然狠狠地掐著我的大腿不放。就在我嚎啕大哭,旁邊的大人小孩跟著哭成一團時,突然聽到關卡人員說,好好,你們趕快從這裡過去吧,但千萬別說是我們這裡放你們走的。大家先是一愣,但也趕緊迅速穿過關卡向香港邁進。現在想起來,雖覺得深圳關卡的規定好奇怪,但也很為家母的急智及第二關卡人員的憐憫心喝采。

  家母說,到了香港後,日子雖是辛苦但也常常感到當地人的友善。她還特別說,我們一家人因為是逃難的關係,隨身攜帶衣物少得可憐,平日只能住在一排樓房下的走廊上。有一天氣溫突然下降,讓我們凍得不得了。就在不知所措的時候,突然一床大棉被從樓上窗口落了下來,讓我們頓時感受從天而降的溫暖。來到臺灣之後,那就更不用說了,我們在新竹北埔住過彭家祠堂,住過公家空出來的車庫,也和一群從大陸逃難過來的幾戶人家,住在現今新竹縣定古蹟的北埔慈天宮。

  家母常說,雖然戰爭很殘酷,但人心總是肉做的。不管你到任何地方,你都會碰到你生命中的貴人和守護者。

3/18/2022刊載在世界日報上下古今版]

母親編紮的中國結 作者:姚遙崤

  親出生於浙江的一個大家庭,外祖父是嘉興市的外科醫生,開辦了一個私人醫院,宗旨是濟世救人,尤其是對窮苦人家,通常住院及醫療費用都全免,在如此的家教之下,母親平生也一直盡力協助他人。

  在十個兄弟姐妹中,母親顯示了出眾的藝術才能,音樂、舞蹈及工藝都無人能及。遷到台灣定居後,除了護士的正職外,還學會了洋裁,給四鄰剪製衣服來補貼當時經濟匱乏的環境。

  80年代初母親從職場退休,仍然沒停下腳步去學習新的事物,她學到了傳統的技藝結紮中國結,再加以改良把不同的物事編進了結中,如貓頭鷹、金魚、山羊,還有如玉米、銅鈴、扇面等。2000年回嘉興探親時主動提出免費在家鄉推廣中國結手藝的構想,成立了一個師資培訓班,陸續教導了六十幾位學生,嘉興市特別在西塘古鎮建立專櫃來展示她的作品。

  2011年在九十歲高齡時,她獲馬英九總統接見,以自我手工編紮的中國結贈送給他,來祝賀建國百年崧慶。

  母親活到難得的97歲高壽,如今或許在她的教導下,天國中已經有不少的中國結編紮人了。

[6/27/2022刊載在世界日報上下古今版]

「寫·閱·評·聚」溪畔花園踏青探花

  秋景宜人,風和日麗,「寫·閱·評·聚」隨興出遊,於10/11/2022(週二)下午在馬州溪畔花園(Brookside Gardens)小聚,有八位文友偷得秋陽半日閒,踏青賞花森林浴。由於不是週末,園內遊人不多,清爽適宜的戶外閒步,隨處可見花團錦簇,偶爾可聞歡聲笑語。文友們安步當車於步道上、花叢中、湖水旁、溪流畔,賞花聊天之際,在空地處金雞獨立,在樹蔭下、坐椅上朗誦起即時詩作,享受一趟久違的身心靈健康之旅。溫暖的秋陽,多彩的園景,開心的遊人,久違的面對面聚會。詩作雖僅四首,有文友以粵語、閩南語、國語分別唸了其中一首,詩情詩韻飄逸,卻也笑果十足,笑聲洋溢在花瓣間、空氣中。

  一些文友第一次到訪溪畔公園,甚是喜歡;有的時間匆匆,一小時餘就得離去,家累在身情不願,時間不足心不甘,相約下一回園內葉色多彩繽紛時,吾等再次造訪溪畔公園⋯⋯溪畔溪畔,歡迎溪畔㩦伴。【與會者八人:高、陳、高、徐、賈、原、葉、金】

〈秋思〉~賈明文

夏日悄悄遠去了,秋陽緩緩把日照,

攜友同遊園林繞,疫情淡去少煩惱,

談笑開懷趣味妙,期待妙筆樹林梢,

金雞獨立不知曉,跟隨大俠樂陶陶。

〈秋水〉~淑惠

記得 那銀杏樹旁的池邊

盛滿 十月的溪水

有玫瑰的少許花語

芬芳的氣息 乍到秋時節

如久別伊人的輕柔

輕飮 那一翦秋水盈盈

〈走過傷痛〉~Tina

走過傷痛,享受這淡淡哀愁的過往,

或許這美麗的哀愁會陪伴你我一生而行,

人生本就是一場悲劇,

一場不完美的美麗和幸福,不是嗎?

〈大勢所趨〉~大俠

起起落落 分分合合

國運有其興衰 歷史有其輪迴

或跌跌撞撞 或進進退退

難逆大勢所趨 趨向無可避免的必然

自然保護區踏青           作者:金慶松

  尹老大提議週末去「史考特小溪自然保護區」(Scott’s Run Natural Preserve)健行踏青。這不就在我家附近嗎?不是「我的地盤」嗎?我有空,就報名參加了。

  「史考特小溪自然保護區」佔地三百三十六英畝,位在維吉尼亞州的北邊,面向波托馬克河,緊臨華府環狀公路,區內的西邊就是史考特小溪。區內有兩座停車場,週末人多,停車位常常嚴重不足,附近的193公路也狹窄,不准路邊停車,有些人找不到車位,也就開車離去,不然就得耐心等候空出的停車位。

  有人問,此處腹地這麼大,為什麼不擴建停車場呢?管理部門就是刻意設限停車埸的大小,以限制區內的到訪人數,遊人太多,人為的干擾愈大,愈易破壞自然景觀呀。區內沒有烤肉架、垃圾桶、休憩亭等人工設施,也沒有廁所,盡最大的可能保持原始自然生態;一些巨樹倒地,仍其散倒,倒樹亦是自然現象,

  是日天清氣爽,停車場再次爆滿,區內地廣,倒顯得遊人稀疏,滿眼看去盡是綠意生態。沿著小溪緩步而行,溪中溪畔,大岩小石無數,水聲潺潺,就在耳邊蕩漾,溪水與步道交織兩回,先是走在溪水之右,隨後行在溪水之左,之後又穿越溪水,與溪水分道揚鑣。溪水清澈見底,清涼爽適,溪水中的圓形人造石敦,造型敦厚樸然,有些人在其上跳躍前進,有些人持著棍杖穩步踏行。

  步道走到底,就是河面寬廣的波托馬克河(Potomac River),左轉數十步,就是一座小瀑布,那是小溪的盡頭,小溪注入大河前的最後衝刺、歡欣跳落。小瀑布約一層樓高,瀑布下游處有一半封閉的小湖,夏日時常有人、寵物狗在小湖內游泳戲水。這瀑布雖小,卻也小家碧玉,獨具特色,其間有許多巨大的岩石,供勇氣足的人由一岸攀跳到另一岸。

  沿著波托馬克河向下游處走去,春光明媚,鳥語花香,左邊是水右邊山,依山傍水詩意興。美麗的齒狀河岸,連著大片綠地與陡峭山壁,遍地生態豐富,鐵杉、楓樹、蕨類和山毛櫸等植物隨處可見,尹老大是植物的百科全書,他不時領著我們識別路邊的奇花野草,尤其是萬壽果(pawpaw),九、十月時曾見其綠色果實,今日有幸,認得其棕褐色的花朵,原來嬌羞若此。

  沿河步道的中途有一堆亂石巨岩錯落在河中,形成一自然天成的親水半島,邀人半島上踩石迎風。我們在半島上休憩,或躺或立,補充水分體力。微風徐徐,面迎那風中搖曳,河水淙淙,手掬那水裡清新。有友吟到:「水光瀲灩晴方好,山色空濛雨亦奇。」並問,可否在此島趟上半天,偷得浮生半日閒?

  隨後順著步道上明確的標誌而行,上坡又下坡,某些上坡路段頗具挑戰,徐行緩喘,思人生何須急促,何妨緩步,一攬路旁景色。忽見一蛇爬上了樹,棲息在枝頭,昂首吐信,引來眾遊人舉頭望黑蛇,嘖嘖稱奇,或許樹上有鳥巢,或許高處近太陽,易與日光浴,當然,人蛇兩不擾,自然就是美。

  「史考特小溪自然保護區」有其歷史。這一大片綠地森林原本屬於愛德華·伯林(Edward B. Burling)律師。一九二O年代,他以每英畝兩百美元的價格購買了這塊土地,並在近河處建造一間小木屋,是他休閒、邀友聚會之處。他於一九六七年逝世,開發商試圖由其後人手中購買此地,開發成三百零九戶的住宅區,附近居民群起反對、投訴,居民、高中生、環保團體群聚抗議、上媒體、辦公聽會,展現出公民的力量。抗議的主要領導人是長期居民伊麗莎白·庫克(Elizabeth Cooke),最後付諸公投,徵郡民的稅購買此地,以保留其原樣。

  公投過關,原有綠地保留,歸屬於郡,永遠供人親近大自然。庫克女士於一九九九年去世,區內橫跨小溪的橋就以她的名字命名,以兹紀念。

  不少同伴第一次來此自然保護區,很享受這一知性感性兼具的野外踏青,健身養心的自然投入。

[6/5/2022刊載在世界日報家園版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