⋯⋯新聞稿⋯⋯
為了鼓勵寫作閱讀、磨練評論技巧、欣賞多元意見、提升寫作能力,「寫·閱·評·聚」將於3/28舉辦第五十一回聚會。允許參與者僅「閱·評·聚」,也歡迎非會員旁聽,額滿為止。
日期: 3/28(週日)下午1:30~4:30
地點:網路相聚
型式:聚會時,針對每一篇文章,參與者在二分鐘內輪流提出個人的意見及建設性的看法
參與資格:「寫·閱·評·聚」會員,非會員可旁聽;聚會前必須閱畢所有的匿名文章
報名:請電郵金大俠(chin8673@yahoo.com)
「寫·閱·評·聚」的宗旨有四:(一)、鼓勵中文寫作的興趣;(二)、提升中文寫作的技巧與水準;(三)、加強文章評論的質量與深度;(四)、促進創新及作品的思想性、文學性、藝術性。並以多元、尊重、包容、互助的方式參與每一次的聚會。「寫·閱·評·聚」歡迎對華文寫作有興趣的人申請加入, 加入條件是寫一篇500字以內的自我簡介、加入的期許及個人的寫作目標。「寫·閱·評·聚」的網站是http://blog.udn.com/WREMDC/article
3/14「寫·閱·評·聚」文章評論時段由金慶松主持,賈明文擔任計時員。九位參與者評論了四篇文章,二位文友提出了書面評論。〈邂逅〉是一篇引人的小說,描寫特殊大環境下的小人物、小故事,情節生動有趣,女性心理的刻劃(無奈、取樂、「報復」)或可再加強。〈自個修修不好時〉老房修小事,作者自承做不來,是知易行難的好範例,結論找專業的體悟,展現好心態。生活小事,就是寫作素材,文筆流暢幽默,標題或可改得更加吸睛。〈去年今日此門中——紀念亦師亦友的於梨華逝世一週年〉是溫馨、細膩的紀念文章,濃濃的思念之情,溢於平鋪直敘的文字中。「前些日子清理車子,發現一張纸,看着上面的日期,猛然才發現那天是我倆最後一次見面。」或可以此事開頭。〈揚州的剃頭刀〉文筆通順流暢,內容有趣但似嫌太少。揚州的剃頭的程序,描寫細膩;老手藝的價值,或可補強;老手藝的逐漸消失,或可一究一評。
文友交流時段由金慶松主持,主題是「古文欣賞與學習」。選讀的古文是王羲之的〈蘭亭集序〉,文章雖短,內容極豐。記敍文兼人生感悟、提升到生命之意義。敍事、抒情、議論,三體融於一文,無縫連接,功力深厚。文中有不少寫作技巧可供學習,例如,文字簡潔優雅,偶句的藝術美:「夫人之相與,俯仰一世,或取諸懷抱,悟言一室之內;或因寄所託,放浪形骸之外。」「固知一死生爲虛誕,齊彭殤爲妄作。」量詞「一」為動詞,活潑有創意。文中有不少名句,例如:「後之視今,亦猶今之視昔。」後人脫胎於此,例如,唐朝杜牧的「秦人不暇自哀,而後人哀之;後人哀之而不鑒之,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。」借用與衍生,值得一學。古文是現今寫作的養分與底蘊,消化吸收後,更能寫出文章的縱深與內涵。不少文友極喜歡本次的「古文欣賞與學習」,建議多來幾回。
【與會者九人:雷、孔、梁、姚、陳、蕭、賈、高、金】
塔吉克的火雞(下)作者 安老師
「珍妮絲,時差調那麼快。現在是台灣凌晨你就醒啦!」阿英轉向詫異的火雞說:「我來介紹一下,珍妮絲,昨天從台灣來的,來學英文。」珍妮絲伸出手,火雞遲疑了一下,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。珍妮絲和火雞說英語,倆人英語都不行,但能溝通。阿英回到房間,他們繼續在陽台聊天。
「來美國就是不一樣,昨天我和火雞聊天,剛開始還結結巴巴,後來越講越順。英語進步好快。」第二天珍妮絲和阿英說。
「他一個人在這裡,妳多和他多聊聊,多講英語,進步快。」
隔幾天,火雞下班哭喪著臉,對在陽台的阿英和珍妮絲說:「麻煩了,老闆要我離她女兒遠一點。我又沒有怎樣,是她女兒老纏著我。」
「他該管他女兒才對吧。管你幹嘛!」珍妮絲說。
「他女兒不理他。他才修理我。」
「你愛上安娜啦?」阿英覺得奇怪。
「沒什麼愛不愛的,她才十七歲。長得倒是挺可愛,個性也開朗。」
「愛就說愛,年齡不是問題,羅密歐和茱麗葉不也才十六、七歲。」
「哈珊說他們原是巴勒維王朝的貴族,被柯梅尼推翻後流亡美國。他們是貴族,嫌我是窮學生,不准我們來往。」
「什麼時代了,還那麼封建,沒想到美國也會有這種事!」阿英說。
「我又沒怎樣,只是和安娜多聊了幾句。」
「你以後少理安娜,要聊天找我。」珍妮絲在旁插嘴,三個人都笑了。
又隔幾天,情況真的慘了。
「我被開除了。我都盡量避著安娜,老闆還說我引誘她。今天結了工資,叫我別來了。」火雞表情沮喪,感覺他喜歡上了安娜,一個還沒開始的戀情就這樣結束了。
「開除,常有的事。老闆對我不滿,我先遞辭呈,不給他機會。你年紀輕又肯幹,找事不難,別怕。」珍妮絲在台灣職場工作多年,經驗老到,和火雞說起話像大姊。
「我在塔吉克結過婚,有個三歲女兒。怎會和個小女孩談戀愛?」
「你結過婚!看起來那麼年輕。」珍妮絲不敢相信。
「我們那裏結婚早,有十五六歲就結婚的,我算晚的了。」
「老婆呢?在塔吉克?」珍妮絲追著問。
「離婚了。出國前就離婚了。」
「你不愛她?」
「愛,到現在都還愛。她在塔吉克,我要去美國。離婚是她提出的,她說相隔數千里,以後相見不易,不如趁早離婚,彼此沒牽絆。」火雞艱難的說出埋藏在他內心許久的秘密。
「她個性果斷!」珍妮絲同情地說。
「妳說的對,她好強又果斷。我們那理是一夫多妻制,女人大多溫順認命,少有像她這樣的。我就是喜歡她這點,可是理想和現實之間,總要作出一個選擇。」火雞臉上表情複雜,像悔恨又像埋怨。
火雞還是每天黃昏,忘我地看日落,看夕陽西沉,遙遠的天邊有他太多牽掛和難捨。
他很快就找到個超市大夜班清潔工。每天晚上下課,直奔超市上工,推著笨重的洗地機洗地、清廁所、儲藏室、冷凍庫,早上超市開門前完工下班。這是體力活,他年輕有力氣沒問題。半夜上班沒公交車也難不倒他,天氣好時他慢跑一小時,下雨走路,多一倍時間。晚出早歸,辛苦骯髒的工作,美國人不幹,為了賺美鈔,他拼命幹。
晚間上課,徹夜打工,日夜顛倒,沒有休息,火雞忙得想家的時間都少了。偶爾周末還會一個人依在陽台欄杆,看天際遠方,看夕陽西沉。
「我喜歡晚上工作,責任制,沒人管。工作時數多,工資也多。」他和珍妮絲在陽台聊天時說。
「你收入多了,看來還是不寬裕。」珍妮絲關心的說。
「收入多了,我成了提款機,妹妹結婚要我幫忙,弟弟考上莫斯科大學的學費,老家整修房子,各種名目都向我要。每次發工資只留下吃飯錢,全都匯回去。」他向珍妮絲抱怨。
「你賺錢那麼辛苦,該多留點給自己,跟他們說提款機當機了!」珍妮絲半開玩笑的說。
「不行!咬著牙也得給。我當初來美國的機票、學費、生活費都是他們五十一百湊的,他們的血汗錢。我能賺錢,不給他們,問心有愧。」
「我一個人賺錢一個人花,哪天你到台灣,我招待你。」經過幾個月,珍妮絲和火雞英語對答流利。
半年多火雞修完了英文學分,進了社區大學。還是沒日沒夜的一面打工一面上學。阿英回想起三十多年前她也是這樣,只是火雞比他當年辛苦多了。
「阿英!週末是我的生日,又發了工資。我來做些塔吉克的家鄉好菜請大家。」來了快半年,一天火雞下班回來高興的說。
「生日快樂!要做些什麼好菜,我來幫忙。」阿英還沒答話,珍妮絲搶著說。
「妳幫忙,好呀!就是些塔吉克的家常菜,燉牛肉羊肉,再烤一些『饢』。」火雞說。
「燉牛肉羊肉我喜歡,可是『饢』是什麼?」珍妮絲問。
「是一種很酥軟的麵餅,我們的主食。用手撕開包著燉爛的羊肉牛肉吃。很香!」
「用手抓著吃,我不敢。」珍妮絲伸伸舌頭對火雞笑著說。
「正好,我下週要返回台灣了。這趟來美國認識你,和你學了些英文,是意外的收穫。你生日派對,我來買酒,大家一起喝!」珍妮絲來美國觀光旅遊兼學英文,六個月的簽證到期。
週末真熱鬧,火雞約了幾個同事,珍妮絲邀了她英文班的同學,阿英和他老公。火雞燉一大鍋羊肉牛肉,和兩大盤自己和麵烤的「饢」。珍妮絲買了啤酒、紅酒。幾個年輕男女有吃有喝,有說有笑。這是火雞來美國的第一次生日派對,穆斯林不喝酒,他是興奮的滿臉通紅,珍妮絲幾杯紅酒下肚,也意亂情迷,臉上紅通通。珍妮絲趁著酒意,拉著火雞在客廳跳起舞來,倫巴、恰恰、華爾滋,音樂一首一首放,其他人也陸續加入。美食、音樂、跳舞、加上酒精,十多個人的派對,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個晚上。
幾週後,命運的作弄,沒有料到的不幸事情發生了。一天傍晚火雞從學校回來,悲哀的對阿英說:「我被學校退學了,我打工太多,沒時間看書,兩門主科沒考過。」火雞,這樣一位熱情、肯幹,努力、誠懇、又上進的年輕人,可惜讀書不行。阿英想起火雞常說起的願望:「社區學院畢業,我要去讀好萊塢電影學院,畢業後返鄉開創影藝事業。」一切已成空。
「存點錢,找個女友結婚吧!這是留下來唯一的路。」阿英勸他。
「沒有學生身分,非法居留,誰會要嫁我。」
「想回去嗎?」
「想回也回不去了,這個樣子怎麼回去。」
這是實情。他是家裡最聰明的孩子,背負全家期望來美,怎能半途而廢,灰溜溜的回去。再說在這裡打工一個月,等於塔吉克一個工人打工兩三年,他真的回不去,回不去那個純樸的社會了。想起年幼的女兒,離了婚還深愛著的女人,火雞很絕望,依在陽台欄杆上,黃昏的黑幕正慢慢從四面圍攏,他望著遠方佈滿天邊的彩霞,紅通通的落日正無力的緩緩西沉。
阿英從台灣到美國,一年半拿到資訊系碩士,畢業後找到工作入了籍。火雞從塔吉克斯坦來,社區學院讀不完,淪為打黑工,墬入社會底層。兩相對照,人生際遇大不同。人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,出生環境卻決定了人的命運。阿英看到火雞的無助和無奈,無限同情又無能為力,只能感嘆人生的不平。
原載於12/07/2020-12/12/2020世界日報藝文/小說世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