⋯⋯新聞稿⋯⋯
為了鼓勵寫作閱讀、磨練評論技巧、欣賞多元意見、提升寫作能力,「寫·閱·評·聚」將於3/14(週六)舉辦第五十回聚會。允許參與者僅「閱·評·聚」,也歡迎非會員旁聽,額滿為止。
日期: 3/14(週六)下午1:30~4:30
地點:網路相聚
型式:聚會時,針對每一篇文章,參與者在二分鐘內輪流提出個人的意見及建設性的看法
參與資格:「寫·閱·評·聚」會員,非會員可旁聽;聚會前必須閱畢所有的匿名文章
報名:請電郵金大俠(chin8673@yahoo.com)
「寫·閱·評·聚」的宗旨有四:
(一)、鼓勵中文寫作的興趣;
(二)、提升中文寫作的技巧與水準;
(三)、加強文章評論的質量與深度;
(四)、促進創新及作品的思想性、文學性、藝術性。並以多元、尊重、包容、互助的方式參與每一次的聚會。「寫·閱·評·聚」歡迎對華文寫作有興趣的人申請加入, 加入條件是寫一篇500字以內的自我簡介、加入的期許及個人的寫作目標。
2/27「寫·閱·評·聚」文章評論時段由梁林主持,格格擔任計時員。十二位參與者評論了四篇文章,二位文友提出了書面評論。〈賠禮詩〉有五首,情理兼備,禮數周到,淺顯易懂,底蘊深厚;佳句不少,例如:「莫說政治太骯髒,清兮濁兮皆滄浪。」〈疫情下的生活——寫字〉是一篇精緻的散文,令人眼睛一亮,有思古之情;題目好、資訊全、境界高;佳句頻出:「在點線撇捺中,自尋清淨,在粗細動靜𥚃,自成天地。」結尾稍弱,或可加強些。〈專用理髮師〉平易近人,生動有趣的回憶文章,扣題精準,太太為先生理髮之事,易引起多數人共鳴。〈院內有兇雞〉標題引人,故事精彩。回憶兒時養雞記趣,文筆流暢。自封為「齊禽大聖」,幽默,「擒禽大聖」似乎也不錯。
文友交流時段由金慶松主持,主題是「古文欣賞與學習」。由於不少文友都打了疫苗,各有不同的副作用反應,大夥輕鬆愉快地講述了疫苗、閑談了股市。選讀的古文是李白的〈春夜宴桃李園序〉,文章雖短,僅124字,內容確極豐富,緊扣主題,詩仙李白的應酬散文,就是不凡。文中有不少寫作技巧可供學習,例如,句法對稱簡潔優雅,古法古語的借用與衍生,成語典故的來源與應用,文中的思想性、文學性、藝術性。文章結尾「不有佳作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」,或嫌稍弱,若能呼應開頭「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」的時空感懷,或許更棒;有文友則說到,可能是喝醉了酒,匆匆結束,真是幽默的詮釋。
古文是現今寫作的營養品,消化吸收後,更能發揮寫作的深度與內涵。不少文友極喜歡本次的「古文欣賞與學習」,建議多來幾次回。
【與會的十二人:雷、李、梁、吳、陶、黃、姚、蕭、賈、原、高、金】
塔吉克的火雞(上)
安老師
晚飯後,一天的燥熱涼了下來,六樓公寓陽台視野開闊,遙遠天際可見杜勒斯機場飛機起飛降落。火雞如往常一樣依靠著陽台的欄杆,濃眉下的深邃雙眼,望向紅艷似火的美麗晚霞,暮色中天邊落日逐漸西沉。
「想家啦!」阿英走到陽台和火雞一起欣賞落日。
「妳看,那太陽落下去的地方就是我的家。這裡日落,那裏日出。這時我媽應該在廚房準備早餐。」火雞來美國才一星期,記憶裡都還是遙遠的家。
「妳也會想家嗎?」火雞轉過頭問。
「會!離開家鄉,人都會想家,但我和你不一樣。」阿英說。
「想家,有什麼不一樣?」
「我已離家三十多年,父母早去世,無家可想。你是想家,我是思鄉。想家和思鄉,心境不一樣。」阿英在美國歷經滄桑多年,遙遠的故鄉只存在記憶裡,和火雞單純的想家不一樣。火雞還年輕,不理解,聽得似懂非懂。
第一次見到火雞,他背個大背包拖著個行李箱,從塔吉克斯坦搭飛到莫斯科,轉到華盛頓DC杜勒斯機場,再搭地鐵到馬里蘭的洛克威爾市,十多個多小時的長途旅行,滿臉疲憊。
「我一個月前網路訂的房。」火雞入住時說。
「知道。房間已準備好。借看一下你的護照。」阿英說。
「你的名字是塔吉克的名字吧。太長了,不好唸。」
「叫我Turkey吧!我的小名。」
Turkey音譯是「土耳其」,意譯是「火雞」。阿英出租房間許多年,第一次有從陌生的中亞小國塔吉克斯坦來的客人,他會是個什麼樣的人,她很好奇。
「你背包上扣個什麼?」登記完。阿英注意到他背包上有個奇怪的木雕。
「木碗。我媽刻的木碗。」
「木碗,手工雕刻的?」現在還有人用手工雕刻個木碗,阿英好奇的問。
「是,手工雕刻的。我們的習俗,孩子出遠門,媽媽要送給他一個親手雕的木碗。」火雞把木碗從被包上解下,遞給阿英。
阿英掂了掂大木碗,沉甸甸的,一塊硬木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刻成像這樣的木碗,刻的時候還要細心和耐心。希望孩子出門在外有飯吃,吃飯時能念著家鄉,天下父母心。
火雞來美留學,入學前要先讀語言學校,補英文學分。入住後,他晚上上課,白天在屋里,除了捧著裝滿飯菜的大木碗到餐桌吃飯之外,很少出來。
有天一大早,阿英聽到他屋裡傳出從來沒有聽過的奇怪聲音,從沒有關緊的門縫,她撇見火雞站在一張地毯前,面向窗外,兩手高舉肩上喃喃自語,然後雙手交叉放在胸前,又誦唸一段,接著兩手放膝上,彎腰鞠躬,又嗚嚕嗚嚕的唸了一大串,最後全身趴到地上,兩手前扶,頂禮跪拜。火雞的神情莊嚴肅穆,連續跪拜了三回。
「你每天都要在屋裡做禮拜?」吃完早飯阿英好奇的問。
「是。我是穆斯林,每天要朝麥加天房的方向做禮拜五次。」
「這裡是美國,怎麼知道麥加天房的方向?」
「手機的穆斯林工具箱裡有軟件,會根據GPS定位計算禮拜的時間和方向,不會錯的。」
「每天做禮拜五次,太花時間了吧。」
「工業社會忙,是有點費時間。塔吉克是農牧社會,還好。」
沒想到科技進步也澤被宗教,回教規定的禮拜時間和面對方向,用GPS,在世界任何地方都能算得精準。宗教勸人為善,火雞守教規,信教虔誠。阿英覺得他應該是個好人,對他多了幾分信任。
「我想打工,附近有沒有機會?」周末他沒課,兩人黃昏後在陽台欣賞夕陽聊天。
「學生簽證,打工是非法,抓到會被遣送回國的。」
「我知道,可是不能不冒這個險。」
「好好上學,別胡思亂想,美國是法治社會,不能犯法!」
「妳不知道,我帶的錢本來就不多,現在已所剩無幾。打工有收入能活下去,還不一定被抓。不打工,明天吃飯都成問題。想不了那麼遠,顧不了那麼多了。」阿英說打工是非法,火雞急著解釋。
「我當年帶夠了學費生活費才來美國的,你錢帶不夠還敢來。」
「我們那裏窮,小學老師月薪才一百多美元。我考托福,申請學校,買機票,是筆大數目。為了幫我實現出國留學夢想,帶來的錢都是叔叔伯伯親戚們,一百、兩百湊出來的。」
阿英想起當年帶來的一萬美元,也是親戚朋友湊的,對火雞心生同情。
「附近有個開中東餐館的是伊朗人,我明天帶你去看看。」阿英想幫這個老實的年輕人。
「哈珊老闆,好久不見!」第二天到餐廳阿英向老闆親切的打招呼。
「什麼事,一大早就來了?」哈珊,瘦長的個子,皺紋的臉,穿著一件慕斯林白色長袍,鼻樑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,在櫃台後抬頭看了看阿英,也用銳利目光掃過火雞。
「給你介紹一位朋友。塔吉克斯坦來的。才來一星期!」阿英常來這裡買東西和哈珊熟。
「哈珊,你好!」火雞用生澀的英文向他問候。
「小夥子,叫我哈珊紳士!」哈珊盯著火雞嚴肅的說。
「哈珊紳士,我是火雞,向您問候!」火雞愣了一下,省悟過來,謙恭的重說了一次。
談了幾句之後他們倆聊上了,哇啦哇啦的用阿英聽不懂的語言,越說越起勁。
「等等。先別聊天,讓我說。火雞想打工,問你這裡有沒有工作機會!」阿英插嘴。
「噢,有個人剛辭職,正要找人。他可以明天早上九點來上工。一天先做四個小時。」哈珊拿下眼鏡向阿英說。
沒想到這麼順利,回家路上火雞和阿英一路有說有笑。
「你和哈珊說的哪一國話?我一句都聽不懂」阿英問。
「古波斯語,他知道我是塔吉克來的,就用古波斯語考我。塔吉克和伊朗同宗同源,都是波斯人的後裔,都說古波斯語。」在美國能遇到說共同語言的人不容易,怪不得他們倆人說的高興。
「伊朗人,中國說的波斯人,最精明,不好應付。先別高興的太早,做下去再說。」阿英提醒他。
「明天上班我開車帶你去。下班時間充裕,你自己摸回來吧。」阿英好人做到底,再幫他一次。
第二天下午下班,英語還不靈光的火雞自己搭公車回來,年輕人適應環境能力強。
「第一天打工還好吧?」
「不輕鬆,老闆拿了一大落餐館傳單要我出去發,跑了四小時才發完,至少跑了十公里。」
「累死了。我先休息一下,晚上還要上課。」開始賺錢,他心穩了。
隔了幾天,火雞下班一進門就跟阿英說:「今天好高興。老闆的女兒下課來店,知道我是塔吉克來的,拉著我問長問短,小女孩真活潑。」
「哦,看到個女孩就高興啦!」
「安娜說餐廳生意比以前好很多,是我發傳單的效果。」
「她還說前一個發傳單的傢伙,發不到一半就溜了,剩的傳單都丟到垃圾箱,快下班才回來。有沒有發傳單,生意都一樣,所以被炒了魷魚。」
「老闆要我發完傳單回店幫忙,多上兩小時班。」火雞接著說。
「你安娜長安娜短的,誰是安娜?」阿英問。
「老闆的女兒!上高三。喜歡講話,嘰嘰喳喳的講個不停。以前偶爾來幫忙,我去上班後天天來。」火雞說。
「你拿的那盒是什麼?」阿英看見火雞提個盒子。
「送妳的起士蛋糕,妳那麼幫我,發了工資,意思一下!」火雞帶著大男孩的腼腆笑容說。他雖年輕,還懂人情世故。
周末火雞休息,做完穆斯林晚課,像往常一樣靠在六樓陽台欄杆上,眺望映紅殘霞的西方天空。
「又想家了?」阿英問。
「嗯!等我拿到學位,一定要回去。美國雖好,沒家鄉親,家人、親戚、朋友的感情,只有家鄉找得到。」
「好羨慕你有家可想。我來久了,失了根,家鄉已成異鄉。」阿英感傷的說。
「別回去啦!你回塔吉克能做什麼?美國隨便打個工,都比那邊錢賺得多。隨遇而安,留下來更好。」失去故鄉的阿英,覺得現實比感情重要。
「我的興趣是影藝事業。塔吉克的影藝事業是荒漠,社區大學讀完,我要到洛杉磯讀好萊塢學電影,回國開創影藝事業。」火雞說出他的理想。年輕就是好,沒有思想限制,沒有現實考量,也沒有條條框框的綑綁。阿英覺得他的想法有點天馬行空,又不便說些什麼。
「好像有人說要當導演,我可不可以報名當演員。」珍妮絲穿著睡衣,推開玻璃門走出陽台說。
(未完待續)
原載於12/07/2020-12/12/2020世界日報藝文/小說世界